穿了双不合脚的高跟鞋,在股东大会的台阶上摔了个趔趄时,我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顾诏,清晰地吐出几个字: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这是第一百次。
他皱起眉,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:“是我把你宠得太过了吗?”
“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月,你提了多少次离婚?”
我低头瞥了眼脚下明显大了一码的鞋子,鞋跟处还沾着刚才摔倒时蹭到的灰尘,然后抬头,眼神坚定地点头:“当然记得。”
“这是第一百次。”
“也是最后一次。”
恋爱时,他做过一百件讨我开心的事,我便默默给了他一百次犯错的机会。
现在,机会用完了。
这个男人,我不要了。
……
顾诏像是被气笑了,冷嘲的声音带着冰碴:“你真当我没脾气吗?”
对上他那双不再盛满爱意的双眸,我头一次没有感到心碎。
反倒异常理智地从包里掏出那份早就打印好,却始终舍不得拿出来的离婚协议,递到他面前:“嗯,所以你最好一气之下,签下这份协议。”
外人眼中公认的模范丈夫,此刻正脸色黑沉地盯着我,眼底翻涌着压制的怒火。
许久,他才嗤笑一声开口:“都多大年纪了?”
“同样的招数,小姑娘用起来是娇俏,你 ——”
他毫不掩饰嫌弃地上下打量我一圈,目光最终落在我白衬衫上那块做饭时不小心沾到的油点上,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:“不合时宜地发脾气,只会让人觉得你在胡搅蛮缠。”
“就算今天是林秘书记错了你的鞋码,让你在股东大会现场摔了一跤丢了脸,但你不是已经当众打了她一巴掌,扣了她半个月工资吗?还有什么可抓着不放的?”
即使早就察觉顾诏这半年有些不对劲,此刻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片刻。
这场股东大会,是我和顾诏一起熬了三年才重新争取到的机会。
为的,就是推他上位当董事长。
结束后还有大批媒体等着采访,正是最关键的时刻。
身为生活助理的林茉莉,却给我准备了条低俗的黑丝包臀裙,配一双十二厘米的恨天高。
穿成那样出场,不光我会被嘲笑上不得台面,就连顾诏也会跟着颜面尽失。
若是平时,回家换一件便是,可我的衣帽间前一晚被林茉莉 “不小心” 没关的水龙头淹了,几百套衣服全泡了水,一件能穿的都没剩下。
她当时哭着说要赎罪,包揽了给我准备股东大会装束的事,却在开场前十分钟,拎来一套夜店女郎似的性感裙子。
面对我的质问,林茉莉红着眼圈说自己是农村来的,好不容易勤工俭学读完大专,以为股东大会和电视里演的一样,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行,根本没想那么多。
我看着她身上那件简约干练的套装,冷笑出声:“的确可以打扮得漂亮,但前提是衣着得体。”
“你自己穿得人模人样,却给我弄来件舞娘的衣服,是真蠢,还是心坏,你自己心里清楚 ——”
“啪!”
一个响亮的巴掌突然落在我脸上。
我被顾诏这一巴掌打懵了,脸颊火辣辣地疼,耳边嗡嗡作响。
他冷冷地斥责我:“茉莉从小在农村长大,没你想的那么心机深沉!”
公司过往的员工全都吓得噤声,一个个低着头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相伴十年,顾诏居然为了一个犯错的员工,动手打我。
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视线,像无数根针一样扎在身上,难堪和酸涩瞬间填满了整个胸腔。
我红着眼,死死咬着下唇点头:“既然如此,那我退出这次股东大会。”
掌握着最重要那百分之十股份的王总,最看重的人是我。
我若不参加接下来的流程,顾诏这个董事长的位置,怕是坐不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