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石子嵌进掌心的伤口里,疼得我浑身发颤。
流民们腥臭的气息裹着唾沫星子砸在脸上,围观百姓的议论像针一样扎进耳朵。
“看她穿得华贵,怕是个不安分的主儿,活该!”
“听说还是个公主,竟落到这般地步......”
意识模糊间,一道玄色身影劈开人群。
裴元庆的手下挥着长刀赶走流民,他弯腰将我抱起时,我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,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回到卧房,他让人端来伤膏和汤药,棉签蘸着药膏触到伤口时,我疼得瑟缩了一下。
“我们和离吧。” 我盯着帐顶的缠枝纹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他手里的药碗顿了顿,棉签还停在我渗血的胳膊上。
“别闹了。”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“和离的气话你说了十五次,我今天查案到凌晨,实在没力气哄你。”
我缓缓摇头,眼泪顺着眼角滑进鬓角。
“这次我没闹,裴元庆,我们放过彼此吧。”
“啪” 的一声,药碗重重搁在桌上,褐色的药汁溅出几滴在锦缎被面上。
“流民我已经下令杖毙,围观的也都封了口,你还要怎样?” 他转过身,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不耐,“又要拿什么事来跟我置气?”
我抬手指向窗外,那道鹅黄色的身影正扶着廊柱抹眼泪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“你表妹又快哭断气了,不去哄哄?”
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,脸色骤变,起身时带倒了身后的圆凳。
风声裹挟着他急切的脚步声远去,衣袍扫翻的汤碗里,滚烫的药汁泼在我手背上,瞬间起了一串燎泡。
我咬着唇没吭声,低头往烫伤处涂药膏时,门又被推开。
他搂着苏倩云进来,苏倩云一见我就往地上跪,额头 “咚咚” 磕着青砖。
“公主,都是我的错!” 她泪眼婆娑地仰起脸,鬓边的珍珠钗晃得人眼晕,“我见流民可怜,便让管家给他们些吃的,哪知他们竟对您......”
“您要打要罚都冲我来,千万别跟元庆哥哥置气。”
“云儿快起来!” 裴元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,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额角的红痕,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,“跟你无关,是那群刁民该死。”
他转头看向我,眼神冷得像冰:“还不快跟云儿道歉?她都这样求你了。”
我看着自己手背上红肿的燎泡,忽然笑了。
“等我们和离,你想怎么疼她都行,不必看我脸色。”
苏倩云的眼睛亮了亮,又飞快垂下眼睑,声音带着哭腔:“公主您别气,我这就搬出去......”
“好啊。” 我打断她,指尖捻着药膏的瓷瓶,“这话你说了十五次,每次都在我心软时哭着说要投湖,最后倒是我被他指着鼻子骂妒妇。”
“你费尽心机想坐我的位置,怎么舍得真走?”
她的脸 “唰” 地白了,咬着唇望向裴元庆。
裴元庆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,那句熟悉的话又砸了过来:“闻绣君,给云儿道歉!”
我没理他,起身时带起一阵风。
他忽然攥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。
“我今早接到消息,马不停蹄从城外赶回来,连上司的训斥都顾不上!”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,“你就非要这样不懂事吗?”